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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橫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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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的第一縷曙光才剛露出,衡城府北門已經隆隆打開,一大群菜農小販排著隊挑著沈甸甸的擔子走了進去。盛年與丁原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裏,也跟著進了城。

昨天傍晚,他們與布衣大師等人在棲鳳谷分手,墨晶先自行回到了平沙島,對於盛年與平沙島之間的誤會紛爭,少不了要她出面解說。

而老道士則獨自返回翠霞山,那兩只仙鶴卻留在了棲鳳谷。

只是風雪崖未免有些氣悶,他費盡心機也沒能見著苦尋多年的主母,還莫名其妙多了丁原這麽一個結拜兄弟,真不曉得這筆帳該怎麽算才不吃虧?

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臨別之前,風雪崖居然將他修煉兩個甲子的暗風羅喉針送給了丁原,多少擺出了一點當大哥的架勢來。

或許他是擔心丁原的修為不夠,要是他倒楣的被人打敗,他這個做大哥的也沒什麽光采,為了自己的面子,他這才慷慨解囊了一回。

不過,布衣大師總算承認了“主母”就在谷中,雖然未曾見到一面,好壞也算是有了一個交代。

至於最後布衣大師又和他說了些什麽,以至於風雪崖居然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來,眾人便更是不得而知。

丁原也曾好奇的問過布衣大師,但這個放下屠刀的高僧卻只是微笑著搖頭道:“不可說,不可說,將來施主自然會知道。”

蘇芷玉也向眾人告別,她是要回聚雲峰去了。離家數日,倘若再無音訊,只怕蘇真要把天陸揭地三尺來尋找他的寶貝女兒了。

不過她的神色間,卻隱約流露出落寞和寂寥,好像多了不少難解的心事。

她不敢再多看丁原一眼,唯恐會在臨別之際,改變了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。

她心裏很清楚,也許未來她很難再見到丁哥哥了,兩年後的比試對自己而言,已經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意義。

即便是自己贏了,又能如何?丁哥哥的心裏,早就有了另一個姑娘的身影,已經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。然而這三日的相處對於她來說,也足夠讓自己回首珍藏了。

但是私下裏,她何嘗不盼望時間能夠靜止眼前,或者是重回到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,一邊聽窗外蟲語呢喃,一邊聽丁哥哥給自己講故事。

為什麽凡事一定要有個結果?這樣帶著美好的回憶分離,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。

蘇芷玉暗自思忖道,可是珠淚禁不住湧入了眼眸,只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哭泣一場,然後再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過,獨自回到爹娘的身旁。

她也想繼續留下,陪丁原同上平沙島,可是,兩人遲早終究還是要分離,與其到那時自己再傷心離去,還不如趁著現在默默的離開。

這一別便是永遠吧?從此相思邈雲漢,相逢無佳期,蘇芷玉猛然覺得一陣心酸。她凝視著丁原的身影,禁不住想到,再過二十年,五十年後,她的丁哥哥是否還會記得這個愛哭的小妹子?

當他牽著那位“雪兒”姑娘的手白頭偕老時,是否會知道在萬裏之外的孤峰雲嵐間,還有另一個人在為他黯然牽掛?

不過這些,丁原是毫無所知的。他甚至沒有發覺蘇芷玉在離去的時候,凝視他的眼光有什麽異常之處,如今他唯一的念頭,就是趕快和阿牛會合,然後等他傷勢痊愈後一起與盛年同赴平沙島。

可是他心裏,總覺得棲鳳谷的事情有些蹊蹺,仿佛老道士和布衣大師、盛年之間有什麽秘密,甚至牽涉到了傳聞中已然消亡的魔教。風雪崖布下了九光滅魂陣要脅布衣大師交出“主母”,而這主母究竟是誰?布衣大師又為何要將她隱匿?老道士等人卻是諱莫如深。

更加令他感到奇怪的,是老道士和盛年怎麽會跟魔教攪纏到了一起?當年威震天陸的布衣大師,為何又會在突然之間修為全失?

一路行來,丁原也曾向盛年問及,盛年卻是始終不肯說明。越是這樣,丁原越感到此事非比尋常,難怪盛年這些年來要隱匿行跡。

丁原未免感到無趣,暗自哼道:“不說就不說吧,有什麽了不起?魔教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,我才懶得多管。”

盛年見丁原神色不悅,微微一笑道:“丁師弟,其實我與師父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你,實在是另有原因,將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。

“至於眼下,這個秘密對於我們每個知情的人來說,都是一個沈重的包袱,師父與我都不希望再將你牽扯進來。”

丁原說道:“我只是不明白,盛師兄這麽多年和布衣大師隱居棲鳳谷,到底是在幹什麽?難道這也不能說嗎?”他們兩人說話都用上了傳音入密的工夫,雖然街道上人來人往,卻不懼怕被外人聽見。

盛年苦笑道:“說來你不相信,我和布衣大師這八年多來埋首於棲鳳谷,只是為了設法幫一位至關重要的人物起死回生。可惜她身受重傷,五臟六腑都被震碎,如今被布衣大師以‘萬無歸息’大法冰封在百丈玄冰之下,若不是如此,早就已經生機斷絕了。”

丁原訝異道:“這個人便是風雪崖要找的‘主母’嗎?”

盛年沈重的點點頭說道:“不錯,她就是當年魔教教主羽翼濃的夫人赫連宣,也就是風雪崖口中的‘主母’。八年前她遭仇家追殺,被師父救下,並靠著一枚九轉金丹保住了心口一絲元氣。我與師父護送她到棲鳳谷請布衣大師救治,從此我便留了下來,再也未曾回過翠霞山。”

丁原恍然道:“原來老道士當年取的那粒金丹,是為了要救治赫連夫人。”

盛年點頭繼續說道:“正是如此,可惜單靠九轉金丹,依然無法治愈赫連夫人,布衣大師只得將她以‘萬無歸息’的法子暫時冰凍起來,保得一縷生機不滅。這些年來我行走天陸,便是為了找尋救治赫連夫人的十六種奇藥,但如今加上珠仙草,卻還缺了三味。”

丁原疑惑道:“布衣大師為何不準風雪崖見那赫連宣一面,莫非是害怕他不利於教主夫人?”

盛年微笑道:“也不全然如此,只因為當年魔教覆滅之事太過詭異,目前赫連夫人無法蘇醒,所以暫時也不宜讓風雪崖見著。”

丁原正要說話,忽然聞到自晨風中吹送過來的一股奇怪的焦糊味道,好像有什麽不潔之物過火一般。他與盛年互望了一眼,彼此都瞧見對方眼中的警覺與詫異之色,於是雙雙加快腳步朝鏢局趕去。

沿途上那股焦糊氣味越來越濃,兩人心底不祥的感覺也愈加明顯。

剛轉過街角,就看見關洛鏢局的正門外聚攏著上千名圍觀的百姓,數十名官差推推搡搡維持著秩序,更有幾隊官兵在路口開始設卡。

一縷縷濃厚的黑煙從鏢局的宅院中冒起,涼爽的晨風裏,卻夾雜著一蓬熱浪撲面而來。鏢局的圍墻上布滿黑糊糊的煙熏痕跡,兩扇大門更是殘缺不全,只有那兩尊石獅還看得出是原來的模樣。

丁原低聲道:“不好,果真是鏢局出事了!”

盛年眼中閃過了一縷精光,微微一點頭便邁開大步率先擠進了人群。而他身邊的人也沒察覺到什麽,就感到一股柔和的大力湧到,便莫名其妙的朝旁讓去,閃開了一條道路來。

兩人不著痕跡的闖到前排,把守在正門口的一個衙役手中提刀喝斥道:“退後,退後!吃飽撐著啊,來湊什麽熱鬧?”

丁原哼了聲就要發作,盛年按住他的肩頭拽著他朝後退了半步,低聲道:“情況未明,不要惹事。”

那衙役見兩人退後,嘴裏咕噥了幾句,便走開又去教訓旁人。

此時聽見身邊一個中年婦人嘟噥著道:“造孽,真是造孽啊!怎麽百多口人竟沒逃出來一個,全都叫天火給活活燒死了。老天爺為什麽不長眼呢,秦老爺子這麽好的人,卻落了這麽一個下場,實在沒天理啊!”

丁原打量了那婦人一眼,見她布衣圍裙,身材壯實,似是鏢局附近的鄰居。於是問道:“大嬸,秦老爺子家究竟是怎麽了?”

那婦人見有人問她,雙手一拍,話匣子打開道:“這位小哥你是不曉得啊,那秦老爺子是咱們衡城府出了名的大善人,鏢局裏頭上百口人也沒招誰也沒惹誰,也不知道怎麽著就得罪了老天爺,讓昨個半夜裏的一把天火全都燒死在裏邊,你說慘不慘?說來也怪,這天火還就只燒了鏢局,旁邊的房子都還好好的,連隔壁院子裏的柴房都沒被點著。”

丁原自然不會相信這種愚夫愚婦之說,要說秦鐵俠等人叫一把“天”火給活活燒死,簡直就是笑話,更何況當時鏢局裏頭還有阿牛!

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天雷山莊,雷遠他們是做得出這等事情來的。

盛年雙拳緊握,極力壓制胸中的憤怒,沈聲問道:“大嬸,這鏢局裏就沒有一個人逃出來嗎?”

“哪有人逃的出來?”

那婦人又嘆了口氣道:“天還沒亮我就站在這兒看官府裏的人整車整車朝外拉死人,有些個都被燒成黑炭啦,認不出誰是誰。要不怎麽說是天火呢,若是一般人家失火怎麽可能把人燒成這樣呢?”

丁原胸腔裏一股熱血上湧,就要沖進鏢局看個究竟。他的心中絕對不信阿牛和秦鐵俠等人,會這麽輕而易舉的全都完了。

如果真是這樣,即便天雷山莊的後臺是天王老子也無濟於事。

忽然聽見背後有人低聲喚道:“盛叔叔,丁公子!”

盛年、丁原雙雙回頭,就瞧見人叢中有一個小廝打扮的黑小子露出了半個頭來,正用驚喜悲戚交雜的目光望著他們。

丁原一眼就認出這正是秦柔,站在她身旁的還有一個菜農模樣的小夥子,只是右袖空空蕩蕩,臟兮兮的衣服透出隱隱血跡,這不是大洪是誰?

盛年環顧左右,見周圍的人並未察覺到什麽,於是用目光暗暗示意那兩人,率先退出人群。

四人走進鏢局對面一條僻靜的巷子裏,盛年停步急轉身道:“秦姑娘,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,令尊與我羅師弟他們現在哪裏?”

秦柔張了張嘴,話未出口,珠淚卻似斷了線的珠子般墜落,轉瞬間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,偏偏還只能壓抑在喉嚨裏,細牙狠狠咬著嘴唇,不讓自己哭出聲來,她一口氣上不來,身子竟也搖晃了起來,哪裏還能說得出話來。

大洪見狀漲紅著臉說道:“他們都叫天雷山莊給抓走啦,其他人除了我跟小姐兩個,全都叫雷遠和他的手下給殺了,連尚副總鏢頭也被神鴉上人的毒爪活活穿心而死!兩位公子,你們趕快想個辦法吧!”

盛年虎目之中怒火燃燒,徐徐低喝道:“天雷山莊!”

當他想到關洛鏢局滿門被屠的慘禍可說是由己而起,心中更生愧疚,不禁懊悔當初請秦鐵俠相助救人。

他也曾經料想天雷山莊遲早會找到關洛鏢局的頭上來,因此曾勸秦鐵俠收了鏢局暫避一時。只可惜秦鐵俠割舍不下祖上傳承的這份基業,終究沒有聽從自己的勸告。

而雷遠等人的手段,居然是如此毒辣,竟將鏢局上下滿門屠戮,可以說是兇殘至極點。

事到如今,後悔已然無用,盛年安慰秦柔道:“秦姑娘,你要堅強些。盛某無論如何也要救出令尊,為關洛鏢局討還這筆血債!”

撕心裂肺的悲憤,此時堵住了秦柔的咽喉,然而看著盛年和丁原,就猶如在黑夜中點亮了一豆燈光,心中竟慢慢升起了一絲希望。

丁原一直站在旁邊未發一言,他深深吸了一口氣,埋藏住洶湧而起的殺機,掃了一眼街上來往的人群和不時走過的官差,說道:“這裏說話不方便,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說。”

大洪一醒道:“現成就有,昨夜我和小姐逃了出來,為躲避天雷山莊的人追殺,藏身到附近的一家客棧裏。直到天亮街上人多了,才敢化了妝出來打聽消息,沒想到正巧遇上兩位,不如大夥兒先去那家客棧如何?”

四人專揀僻靜小巷,進了大洪與秦柔先前棲身的客棧。

待大夥兒都進了屋,大洪才把門窗都關上道:“這家客棧的老板,就是尚副總鏢頭的堂弟,也多虧他敢收留我們,不然我跟小姐,連個落腳藏身的地方也找不到。”

或許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浩劫磨練了大洪,他顯得比以前沈著不少。如果不是他守在秦柔的身旁,只怕她此刻會更加的六神無主。

說起來,秦柔也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,她跟隨秦鐵俠行鏢數年,也增長了不少閱歷經驗。

然而鏢局在旦夕之間被毀,不僅滿門遭屠,父親又被仇家抓走生死未蔔,這樣的遭遇落在任何人身上也是難以承受,何況她終究只不過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?

盛年望著秦柔悲傷欲絕的樣子,喟然嘆了口氣,伸手倒了杯水遞給秦柔道:“秦姑娘,你先定一定心神,慢慢再將事情的經過說給我和丁師弟知道。”

秦柔接過水杯喝了一口,稍微定了定神,冰涼的手指捂著溫熱的杯子,也有了些許的暖意。

她一擡頭正迎上盛年炯然有神的目光,心底頓時踏實了許多,略略整理一下零亂的思緒,便忍住了淚水,向盛年與丁原述說昨晚的經過。

原來,當日丁原與蘇芷玉走後,秦鐵俠和尚志、秦柔等人便開始準備將鏢局歇業。可是一來秦鐵俠和阿牛傷重未愈尚需調理,二來鏢局家大業大,要全部撤走也不是旦夕之事。

更何況眾人都以為,待雷遠回到天雷山莊重整旗鼓後,再來找鏢局麻煩,少說也要十餘日,因此秦鐵俠只將府裏的部分老弱婦孺先行送出衡城府暫避,大部分的人卻還是留了下來。

哪曉得昨日半夜間,雷遠與神鴉上人便率眾卷土重來,而那神鴉上人更邀約到與他同列天陸九妖之一的赤髯天尊。那赤髯天尊本與翠霞派有仇,故此對神鴉上人的相邀立時應允,而鏢局裏秦鐵俠、阿牛的修為雖未必遜於雷遠等人多少,卻無奈身負毒傷,難以出手。

一場惡戰不過半個時辰不到,神鴉上人便祭出森羅火鴉鎖住鏢局四周,更布下結界令鏢局內外隔絕。而赤髯天尊亦大發淫威,尚志等人盡管拼死抵抗,奈何雙方實力相差實在太過懸殊,加上又是被人半夜偷襲打了個措手不及,最後鏢局上下幾乎全部戰死。

阿牛身中火毒,本不宜催動真氣與人過招,但情急之下亦祭起沈金古劍護送秦柔等人突圍逃生。最終秦柔與大洪兩個勉強沖破重圍,阿牛和秦鐵俠卻被天雷山莊生擒。

到最後雷遠還嫌不夠消氣,幹脆將鏢局一把火給燒了,卻不曉得大黑是否逃過了此劫?

秦柔說到這裏,珠淚潸潸滾落,再也忍不住悲聲,哭訴道:“盛叔叔、丁公子,求你們一定要想法子救回我爹爹和羅公子,為尚大叔他們報仇!”

她心中想著年邁重傷的爹爹落入敵手,以他寧死不屈的脾氣不知道要受多少罪,更想著以阿牛的修為,若要趁亂獨自突圍而去也非難事,可是為了護送自己逃出鏢局,最終火毒覆發力盡被擒,如今已是生死未蔔,一念至此不覺悲從中來,任由淚水沖刷著臉龐。

盛年默默聽罷,大手輕拍秦柔肩頭安慰道:“秦姑娘放心,雷遠他們抓了秦大哥和阿牛他們只是為了要逼我出面,一時之間還不會有什麽危險。盛叔叔無論如何也會將他們完好無損的救出來,你自己也要堅強一些!”

丁原得知阿牛只是被擒,心中略微松了口氣。

也不曉得打從什麽時候起,他已經把那個憨厚和氣的阿牛視同自己的親人一般,如果誰敢欺負他半點,自己便會毫不猶豫的全力維護。

其實在翠霞山的五年光陰中,丁原幾乎每日都是和阿牛一起度過,不知不覺中丁原早就把阿牛看成了自己的兄弟,只是他未曾察覺罷了。

他自幼孤苦,失去娘親後更是四處漂泊,受盡世態炎涼,才養成了他桀驁不馴的個性。

倘若不是遇到淡言真人和阿牛,或許如今的丁原,便完全是一個憤世嫉俗,玩世不恭的少年。然而阿牛那憨憨的笑容和打從心底對他的關懷,令丁原在娘親去逝後,頭一次感覺到了親情的溫暖。

他雖然與丁原性格相差甚遠,可是對丁原來說,無疑是生命中再不可失的親人兄弟。

事實上每個人都不喜歡孤獨,看起來越冷傲難以接近的人,在內心深處也往往比旁人更加渴望關懷,只是因為害怕再遭遇虛偽和傷害,而用冷漠來保護自己,丁原正是這樣的人。

然而一旦他接受了別人的關愛,也必然會不計一切的償還而無怨無悔,就算表面上依舊是那麽的漠然,對蘇真、蘇芷玉父女是如此,對老道士和阿牛亦是如此。

此刻他胸中殺機湧動,可是神色間卻出奇的冷靜,聽聞盛年說話後頷首道:“盛師兄說的不錯,秦老爺子和阿牛定然是被雷遠抓回了天雷山莊,當作誘餌引誘我們上鉤。倘若盛師兄和我不出現,他們也不會輕易下毒手。”

這裏面還有一層原因丁原沒有說,阿牛再怎麽說也是翠霞派的嫡傳弟子。雷遠兄弟就算再囂張,也要顧慮萬一真把阿牛給殺了,而與翠霞派結下血仇,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。

秦柔、大洪聽盛年、丁原都這麽說,心下稍微安穩了一點。

秦柔慢慢止住了悲聲,從袖口裏取出一條絲巾擦拭眼角旁的淚水。這方褚色絲巾正是那日阿牛送給她的,如今睹物思人,心中不禁又是酸痛非常。

雖然說僅僅相處數日,可是秦柔的芳心私下早就被阿牛的質樸善良所打動,昨晚阿牛為解救自己,不惜強運真氣與強敵周旋,最終失陷被擒,秦柔心底又多了一份感激和牽掛。

可惜現在實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,她也唯有在內心默默為爹爹和阿牛祈禱,盼望他們都能平安無事。如果他們之中有任何一個遭遇不測,對她來說,都是太過殘忍的事情。

至於是牽掛爹爹多些,還是擔心阿牛更多點,秦柔自己也說不上來。

盛年說道:“事不宜遲,我們這就動身救人。倘若能在半路上把人截下來最好,不然就直搗天雷山莊,向雷威要人!”

大洪“騰”的站起,大聲道:“盛爺,我和你們一起去!”

盛年伸手按住大洪,溫言道:“洪兄弟,你忠義無畏盛某十分敬佩,但鏢局慘遭橫禍,諸多善後的事情也需要人料理,就麻煩你和秦姑娘留下打理。我和丁師弟必定會把秦老爺子安然救出。”

雖說大洪在鏢局的夥計裏也算是佼佼者,可是一來斷了右臂不利於再戰,再來相比雷威等人的修為著實相差太遠,這不是僅憑勇氣就可以彌補的。

因此盛年溫言勸阻他和秦柔留下,也好為鏢局保留最後一點骨血和火種。

秦柔拭去眼中淚水,語氣堅決道:“盛叔叔,就讓大洪留下吧,我一定要和你們一起去。我曉得自己的修為低微,可是人多總是多點力量,說不定也能幫上什麽忙。”

盛年沈吟了一會兒,點頭道:“好,就這麽說定了。”

秦柔唇邊扯出絲微感激的笑意道:“多謝盛叔叔!”

盛年望著秦柔,只見她玉容上黑灰、淚水混在一起,已經辨不出顏色,一雙秀目紅腫著滿是血絲,珠淚盈眶。而手指抓在桌沿上的關節已然發白,身子還禁不住在微微顫抖,哪裏還有半分初見時溫婉中不失颯爽的豐姿?

盛年心頭已然下定決心,即便是拼去一條性命,也要救出秦鐵俠和阿牛,讓眼前的少女擺脫悲傷,恢覆往日模樣。何況這一切的厄運,其實都是由己而起,秦柔和大洪對他卻沒有絲毫的怨憤,反而滿懷感激之情,更令他立志要為關洛鏢局討回這筆血債。

丁原也站了起來,他的目光無意中掃過盛年身後的椅子,不由得一怔。

原來那把椅子的四條木腿,居然無聲無息的被盛年的身軀硬生生地壓下兩寸多,深深地陷入了青磚裏頭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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